河北省周易研究会
当前位置: 首页 > 学术论著 > 学术研究 >
学术研究

周易与古天文历算的三个议题

作者:李雪昊 发布时间:2025-01-18 浏览次数:714


《周易》与古天文的研究,大致分三个议题:一是以易解历二是援易说历或援历说易三是据易制历。三个议题也并非单线延伸,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综合显现的。

以易解历即用《周易》解读历法。用《周易》解读历法是有条件的,首先要确定《周易》是否包含历法元素。思想家王船山对《易》与历的从属关系就讲的很明确。王船山认为:“《易》可以衍历历不可以限《易》。”是因“象数已然之迹,而非阴阳往来之神”。换句话讲,任何一部历法都是对当时天象的一种认识。而天象不是凝固的,日月之行既有周日视运动,又有周年视运动。

虽然《周易》卦爻辞中有干支名称,如《蛊》《革》《巽》卦中的甲、庚、巳等,但仅凭这几个干支,难以牵涉一整套干支历法。加上“日昃则离”“日中见斗”等说辞,也不能窥见其历法体系。易卦爻辞除了有干支外,《乾》《坤》二卦与斗建有关联,这种关联,是《易》本之后数百年才有的。不过,如能确定斗建(十二支纪)与《乾》《坤》二卦的一一对应的关系,就可以探讨十二个月及二十四节气与《易》的深层联系。简而言之,《乾》《坤》与斗建之间的关联,就可以对应干支历的整套体系。陈久金、冯时、黄黎星等教授认同《乾》《坤》与斗建之间的关联。黄黎星教授说:“《乾》卦与斗建及星宿有关系。”至于《乾》六爻怎样对应斗建,陈久金、冯时等教授的观点并不一致,这就涉及到了三正之区分

可见,在“观象授时”的阶段,以易解历范围仅限于八卦、干支有关的历法体系。要知道,历法的一大特点是要用数算的方法处理观测数据,专业术语称之为求朔闰或推算日、月、行星的位移。这一点,《周易》卦爻辞没有任何描述。简而言之,以《周易》成书年代为背景,用易解历(含天文)的路子比较窄。

援易说历,即是引易说天文历法。《四库全书·提要》讲:《易》道广大,无所不包,旁及天文、地理、乐律、兵法、韵学、算术以逮方外之炉火,皆可援《易》以为说。” 可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附会式的引用,只会越说越繁杂。但毋庸置疑,古天文与周易是有共性,《周易》虽然不是历书,但确实存在构成历书的诸多因素。限于二者之间共性的探讨,无疑是有价值的。

援历说易,就是用天文历法的框架和常识解。可以肯定,《周易》经传中就有天文历法,如果能把握好度,自然是可以设定主题研究的。《易传》说易与天地准,在易道的层面立需要讲历法的。黄黎星教授《易道与天文:文化蕴涵之探析》(《光明日报·理论版》,2023年05月29日 )一文指出:“在天文历法学与易学同时发展勃兴的汉代,易学体系对天文历法的援引,以及建构模式的形成,成为我们今天相关研究需要追溯的源头。其中,“卦气”说模式的建构及其与天文历法的互动,最值得重视。”

“卦气”说的基本法则,是以六十四卦中《坎》《离》《震》《兑》为“四正卦”,其余60卦,每卦各主6日7分,则360爻共主365又1/4,巧合周天之数。也由此可见,“卦气”较清晰地显示了“卦气”说对天文数值的运用。“卦气”还有个好处,即是以《震》《离》《兑》《坎》主四季,其各爻主24节气;又以十二辟卦主十二辰,其各爻主七十二候。概括地讲,“卦气”完美融入了阴阳合历,只要阴阳合历在使用,卦气说就有其生存、发展的空间。

问题是,“卦气”是汉易的产物,其出场的顺序比《周易》经传都要晚,从理论上讲,诸如“卦气”“八宫卦”“爻辰”说等,都是援易说历的产物站在援历说易的层面讲,无非是对《周易》的再“加工”不过话说回来,《周易》中很可能隐藏着一套历法体系,此体系可以解读卦爻的时位关系,好比“卦气说”。当然了,此论有待商榷。

据易制历即是根据《周易》或《易》制定历法。当然,《易》中有天文历法,才能据易制历。从《周易》卦爻辞来看,据《易》制历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易卦爻辞的重心不在天文,而在人文。可以说,“卦气”说,已是据易制历的一座高峰。时过境迁,斗转星移,其他“据易制历”的产物,恐怕很难超越“卦气”说。但从历算的层面讲,《易传》中的“天地之数”“大衍之数”等为据易制历提供了数算依据。卢央教授在其著作《易学与天文学》中,就详细推演了《三统历》(刘歆)的生成原理。即“原始有象一也,春秋二也,三统三也,四时四也,合而为十,成五体。以五乘十,大衍之数也,而道据其一,其余四十九所当用也,故蓍以为数,以象两两之,又以象三三之,又以象四四之,又归其十九及所据加之,因以再扐两之,是为月法之实”。由此不难看出三统历算方法,与大衍筮数的推演原理如出一辙。照这种算法,刘歆《三统历》得出的朔策值(朔望月的长度)为29又43/81;该值与四分历的朔策29又499/940(29.53085)较为相近,故可勉强使用,然与当今实测值(25.53059)相比,差距不小。更有意思的是,据张闻玉教授考证(参《古代天文历法讲座》,2021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三统历的政治目标很强,而且它并未实际使用。可见,以易解历,大都停留在理论的层面。

不过,也有例外。唐代僧一行依据《易传》“大衍之数”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历法,并以《大衍历》命名。《大衍历》除了从《易》数中推出基本数据(如通法、策实、揲法)外,还使用卦气说(卦爻象数)来直接解释或说明天象及物候。据吴慧老师研究可得知“《大衍历》历议的第一部分对历法中的名词进行解释并对各项历算参数做了说明。这部分工作,无论用词还是对构造数据理由的解释上,与《周易》的密切结合使得这部历法的特征相当鲜明”。(吴慧《僧一行研究》,上海交通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年)。笔者《〈周易〉与古天文历法探微》(《周易与现代文化论坛论文集》,2023年)提出:学者对《大衍历》所引易数有不同评说,但从《大衍历》与易数的契合程度以及其贡献和推行时间来看,《大衍历》引易数推演历法的方法与思路,是值得参考借鉴的。总之,据易制历的部分,也具有探讨的价值和余地。

(李雪昊:河北省周易研究会特邀理事,云南省中华周易研究会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