夬卦“苋陆夬夬”释疑

关于《夬》卦九五“苋陆夬夬”的象与义，汉唐易家的解读大类相同。纵观诸家，笔者还是赞同思想家王船山的见解。

马融、郑玄、王肃等名家皆释“苋陆夬夬”的“苋陆”为商陆。马融等所说的商陆，即小草。商陆这种草会分叉生枝，其形状好像山羊的两角。陆德明、邱光庭也说“苋”为苋菜，说“陆”为商陆。船山却以为，释“苋”为草，于“夬夬”之义无当。换句话说，释“苋”为草，就辞言辞，并没有考虑爻辞“夬夬”的用意。于是，船山补释道：“按苋字当从卝而不从艸，……山羊细角者也。陆，平原也。《兑》之象，可类羊。”“卝”，《集韵》束髮貌。《诗·齐风》总角卝兮。常比喻儿童头发束成两角的样子。所以船山说，“卝”类似于山羊的一对细角。

船山又说：“《夬》卦五阳上戴一阴，其阴纤弱，而《爻》《象》分歧，故为细角羊，行于高平之陆，得草而自恣。”苋字从卝甚好，但陆为平原欠妥，既然是六五爻见“商陆”，应当是丘陵、山坡、高岗上的平坦之处见路才妥。又因《夬》卦五阳上戴一阴，是说长有细角的山羊在高岗平坦路旁扯草，大口朵颐，汪洋自恣。笔者自小放养，深知山羊喜欢山地寻草，特别迷恋山路两旁的青草，一头扎进去，喊都喊不动。看似陡峭的山顶，其实大都有平缓的路。山顶有路，也适合牧羊人行走。

“夬夬”何解？船山说：欲行不决为“夬夬”。夬夬者，迟疑舒缓之词。此解甚好！船山又说：“九四从下，不速其行，如牵羊之鞭其后。”然行至平坦处，则地散而愈不速矣。山顶的平坦处，散做一片，山羊寻草，忽左忽右，看到喜欢吃的青草根本停不下来。牵过羊或赶过羊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鞭子都抽不动的。因此说，牧羊人“欲行不决”。

再看《夬》九五全句，“苋陆夬夬；中行，无咎。”“苋陆夬夬”山羊在高岗平坦处吃草，忽左忽右，作夬夬之状；“中行”者，喻意为持正而行，预示着：要拿定主意，以决心中之疑惑。山羊觅草，喻指武王伐商前夕甄别谏言时的纠结状态。商之王气存乎，商真的不堪一击么，商纣有没有防御方案，要不再等等。计划中的忽左忽右，好比山羊看到山路两旁的草，左一口、右一口，对山羊来说没什么问题，是无咎的状态。。但对决策者或者说牧羊人而言，肯定没法按时推进计划。所以九五爻又说“中行，无咎。”

当然了，本文是基于船山对《夬》卦五爻“苋陆夬夬”的解读发微与发挥。按理来说，完整解读一卦，讲究卦象爻辞不脱节，整体把握一卦的卦义才好。单纯对某一爻的解读，难免偏颇。因此，本文仅做尝试解说，望方家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