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辞》中的易道及其体系

《系辞》是《周易》的首要入门篇章，是《周易》的总论概括和通论。只有认真研读《系辞》才能把握易道，才能建立起易道体系，才会对易经64卦384爻树立起认知坐标与模型。

《系辞上》关于易道体系论述，“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这三句话正是易道全部内容。

一、一阴一阳之谓道

《系辞上》，“故神无方而易无体，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也”。在这里易与道，神，善，性，阴阳联系在一起。

什么是道？东晋玄学家训沽学家韩康伯对此专门解释，“道者何？无之称也，无不通也，无不由也”。

一是无之称也。是说“道”不是实物，不是象。它是寂然无体，也无方无形，没有现实的东西可以代表它称呼它，只能以“神”联系在一起去解读它对应它。故《系辞上》还有一句话“阴阳不测是谓神”。这句话与“一阴一阳之谓道”，共同点是都以阴阳为内容，道是通过明阴阳之两仪，来说明道的核心含义。而将道与神联在一起用以表达"易道”，也说明只有“道”与“神”与之相称，其它无以相称。那什么是“神”？韩康伯在《系辞上》注释上给予明确解读，“神者，变化之极，妙万物而言，不可以形诘者也”。神是用来表示万物变化之极，并不是人们主观臆想的有灵有意志的“鬼神”。它与“道”一样是无形无方无体。“必有之用极，而无之功显，故至乎神无方而易无体，而道可见矣”。道与神相称相伴是用以证明道是可以显见的，是以阳阴明暗体现存在，表达两者都是变化莫测神出鬼没的。“故穷变以尽神，因时以明道，阴阳虽殊，无一以待之”，“夫唯知天之所为者，穷理体化，坐忘遗照，至虚而善应，则以道称；不思而玄览，则以神为名”。道与神均具有虚玄特征，不以物形，却是“形而上”者，是抽象的概括。这正是易之“太极”。易用“太极”以表示世界宇宙万物变化之神妙无穷无尽，化生万物。

二是无不通也。什么是“通”？《系辞上》专门有解，“推而行之谓之通”，接着韩康伯注释到，“乘变而往，无不通也”。无不通，是指道的神妙在于变化之极，通变无穷。“通其变，遂成天地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系辞上》也有“变而通之以尽利，鼓之舞之以尽神”。《系辞下》也谈到“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通”正是变化长久利益利用的体现形式，它蕴含着太极变化无穷尽之义。

三是无不由也。“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易道就是天地之道，它就是揭示天地万物生死之说，揭示天地万物起始与终结之原因结果。“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天地万物是天地间精气混沌升降变化聚合分离，呈现出如鬼神般莫不可测神妙之变。但无论如何变化，都是万物之化，天地之化，昼夜之化，阴阳之化，都是在天地大道支配之下，不可超越超过，不会流失消失，不会遗失放弃。人们对待天地之道的正确态度是，不忧不惑不惧，知而济用天下万物，施以仁爱之德成就大业。“继之者善”，“仁者见仁”，以成“盛德大业”。这揭示了天地大道的基础意义，“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天地万物都离不开道。

“易有太极"这正是易道体系的元点，是立道之基，它就是用来表明天地万物变化之极，变化之神，穷变而通，周济万物，道济天下。人们必须以仁爱之德，做到不忧不惑不惧，以客观唯物观点对待易道！

“是生两仪”，两仪即阴阳，那就是“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用阴阳化变以立太极之道，将宇宙世界万物变化归因为阴与阳。故韩康伯注有“是以明两仪以太极为始，言变化而称极神也”。至此，用阴阳可以称呼易道和神变了。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四象是对变化之极有了进一步模式化认知。这个认知就是变通，是一年四季之阴阳变化转化，以应四时之变，而成少阴，老阴，少阳，老阳四种形态横式而存在。对于四象与四季之变进行定象设象，而确立八卦理论，进行概括以系辞，由此易道以文与象立，成为文明存在形态而建立起来。

《说卦》讲“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也”，言太极变化之神妙而可以清晰地，以有文有言有辞，可以指之所向，象被文季表达出来，这正是彖辞以用言用文挂系“阴阳四象八卦”，由此易道体系得以明晰树立起来。

二、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系辞上》，“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这段话将道分为两类，一是乾道，一是坤道，并分别分析了它们各自不同的特点与功用。

乾坤是易之门。《系辞上》有论述，“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成性存存，道义之门”。孔子专门设《文言》专章，以解乾道与坤道之德。

乾道成男，是为阳道。坤道成女，是为阴道。这也是依之阴阳而区分的。《系辞下》专门解释，“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

乾知大生，“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体现在乾卦彖辞中“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乾道统天，为万物变化之元之根，是动变的动力源泉，表现在动化变裁变，各正性命。坤作万物，“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也”。体现在彖辞中“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道承受乾天之阳资助，用以生成万物，让物得以生成毁灭成变化形变，实现物体有形有体实然变化发展。

大生以天，广生以地。“夫易，广矣，大矣。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用乾坤之道表明天地大广之事，可以代表天地万物俱备，万事俱全。故“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吋，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德配至德。子曰易其至矣乎”。易道以乾坤天地为基，变化以一年四季体现年轮不停变化为象，以每天太阳月亮日月时刻变化定义阴阳区分，以此形成一军农历二十四节气，一日十二时辰之历法。先人总结这种简单计时方法形成历法，以表达易简之理，指导人们生产生活。中国农耕社会，制定历法遵循历法开展生产生活，就是易道的应用，君子守道而为，而百姓却日用而不知。

乾道易知是为易道体系，是对世界万物变化发展规律的总结与概括，目的让人们怀有仁爱之心认识它运用它，由此以道修德而成就贤人品德，拥有与圣人一样盛德处世胸怀，养成不惑不忧不惧君子德操，成就“盛德大业”。而坤道是“易从”，是指遵守服从执行易道体系，将形而上之道，化为形而下之器物，将大道具体变通为具体行动方案，落实方法，具体举措，去指导民众武装民众，成就生产生活中事情，建立功业谋好生计。易简之法就是具体应用卜筮之法，就是利用阴阳八卦以挂天干地支，运用五行生克制害规则，推导推演吉凶变化，以利民用行前明亮，指导民众依据正确有利方法方向去干事成业，做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

乾道与坤道的区分，在于阐明“生生之谓易”。易经之所以能让圣人君子成就“盛德大业”，就在于能够依乾道可成盛德君子之风，明易道而“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仁故能爱”。正是确立了易道体系认知，“夫易，圣人崇德所以而广业也，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由此而通神明之德。

但是成就“富有之谓大业”，必须做到“简而易从”，易简得用，方通“万物之情伪”，方可“参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成天地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坤道就是易从易简变通法则，那就是大衍筮法推演之化。

“大筮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这是大衍演示成卦法。这个五十来自于三个方面：一是“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五数相配以合成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之变成就万物具体生变。五行阴地数5，五行阳天数5，两者相加10。二是每天太阳升降分阴阳昼夜24个小时为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由此挂十二地支，是为人们每天生产生活六律。六律阴阳成就12地支以计时。三是北极星斗转合一年24节气，运行四季春夏秋冬，运行五方东南中西北而有28星宿转化移变一周园圈，每季7星是为七曜。地上形物五行阴阳为10，人们生活六律阴阳为12，天体日月星辰运行七曜阴阳为28，三者阴阳总和正好为50。运用大衍筮法“十有八变而成卦”，需要运用50根蓍草演化18次，才能成就一卦。18之数正好是五行之5，六律之6，七曜之7相加之和。

大衍筮法体现了极数之变之太极（五十而用四十九，一不用是以为无形，代表太极一元），运用了阴阳之化，体现了天地人三材之道，运用“四营成易”之演示方法而成卦（分而二以象两为一营，挂以象三为二营，揲之以四为三营，归奇于扐为四营），四营之法就代表了四象之变，由此18次演化而生成一卦。“是故可与酬酢，可与祐神矣”，“显道，神德行”。大衍筮法最能体现易道体系要旨，故在易《系辞》中只讲了坤道之简变的唯一方法“大衍筮法”。这种占卜筮法最古老最复杂，后代不断发展改进探索各种卜占筮法，但都是以此为依据不断简化扩充，丰富了易术简能表达形式，方便效率易用简用。

历史上易经一直存在两派，一个是义理派，一个是象数派。《四库全书》专门记载进行区分归宗。义理派就是易道乾道代表。而象数派就是坤道占卜派代表。

三、六爻之动，三极之道

《系辞下》，“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易道又分为三才之道，天道，人道，地道。

什么是天道人道地道？《说卦》专门解读，“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易六位而成章”。这与《系辞上》是一致的。根据卦之六爻分裁为三部分，初与二爻为地道，体现刚柔之动。三与四爻为人道，体现仁义之用。五与六爻为天道，体现阴阳之化。分析六爻坚持三才之道，这正是易经天地人合一思想的具体体现。

《系辞上》也有“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三极就是三才之道。三才之道是分析一卦中六爻变动状况裁决判断方法，目的在于将各爻之间关系解析清楚。“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文不当，故吉凶生焉”。“六爻相杂，唯其时物”。六爻交错分布，对应时位有区别。正是各爻时位当位或不当位，上下爻之间形成“承乘应据”不同关系，各爻呈现出刚柔相荡相摩之状，刚柔力量变化对比构成格局与用神关系，以此判断用神吉凶，象以拟物以此来预测事情变化，明确事情发展方向与路径。

三材之道分为天地人三道，也正是体现了易道的神通广大，范围天地人无所不包，无不所容纳。正因为如此，易经才成为“广大悉备”。由此我们可将易道体系确定为宇宙世界万物理想生成体系，用立卦设象这一易简方式表达出来，犹如数学用代数公式，可以通用计算天地万物总体生长演化进退规律与发展趋势方向。而坤道简能易术体系就成为宇宙世界万物现实生成变化体系，用五行以挂天干地支，让卦变爻变产生生克刑害，明确一个个具体事物事情生长演化过程，体现变化阶段性更替旺相衰亡。

易道与易术两大体系的确立，由此让人们回归了中国古老哲学传统，那就是辫证法思想即阴阳之变两点论。中国古老易经哲学阴阳观点，远远早于西方近代黑格尓辩证法意识。这正是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古国，历经千百年风云巨变风浪拍打冲击，却仍能屹立不倒永远发展文明进步，成为文明古国中唯一未中断的文明大国的原因。

天耀中华，是天佑中华，在于上天佑护我中华民族，始终坚持秉承天地之道而不渝，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永向前行，历经艰难而不断创造辉煌。易经正是我们华夏民族的智慧结晶，是我们炎黄子孙独有的“基因秘码”。我们必须守好祖先之道，弘扬生生之德，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全局中，为实现中国式现代化，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再次贡献文明力量！为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再筑中国底色！

注明：所有引号中引用均来自《周易注校释》（王弼撰，楼宇烈校释，中华书局出版，2022年3月北京第一版）

（陈奎章：河北省周易研究会会员，广宗县政协四级调研员，电话13930962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