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传》说《渐》卦君子之品行

居贤德善俗

宋万胜

中国人大都敬君子，远小人。君子什么样？若为君子又该怎样做？

《大象传》曰：“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德善俗。”意思是说，山上有树木，渐渐高大起来，山下人看树，啊，这树真高！然树高有因，其因是山使之更高；山下人看山，啊，这山真美！其美有因，是高大茂密的树木使山更美。这便是《渐》卦的卦象。君子观此象而觉悟，自己的高大形象积聚起来了，自己的身边人也要使之迈向新高度。比如老俗话说：一个好女人旺三代。这个“好女人”就是“居贤德”之人；“旺三代”就是三辈子的家庭环境都被这个“好女人”给影响提升到了新的善境，这便是“善俗”。

由此，我们不难想到孔子的两句话：①“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大意是居上位者之德好比是风，身边普通人之德好必是草，风吹在草上草必然要倒。强调君子的垂范表率作用十分重要。②“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大意是自己在社会上立起来了，还要帮助身边人立起来；自己通达了，还要帮助身边人通达。这方面，晚清名臣曾国藩做得相当出色，他本是一介书生，却成了统领数十万湘军的一代名将，因剿灭太平天国有功，被朝廷封为一等勇毅侯，创造了文人封武侯的奇迹。毛泽东曾言：“予于近人，独服曾文正。”蒋介石也认为曾国藩的为人，“足以为吾人之师”。曾国藩的高尚境界之一，就是特别善于搜罗、培养、推荐人才。有研究者统计，他在朝廷有话语权后，成功推荐了各种重量级人才400多人。当时，全国有8个总督，他培养、推荐、提拔的6个；每省一位共15个巡抚中，他培养、推荐、提拔的12人，堪称“督抚满天下”。他成就了一众手下，手下人也高高地抬起了曾国藩；清王朝成就了曾国藩，曾国藩也中兴了清王朝。

《渐》卦所说的君子之“品”，一言一蔽之，即是“超凡脱俗”。自己修到超凡处，带得百花春满园。

《渐》卦以“归妹”“鸿雁”作喻，告诉人们君子之“行”，应走好四条路，方可“居贤德善俗”。

（一）鸿雁向阳而生，“至有时”。一年当中，太阳南移，雁南飞；太阳北归，雁归来。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做人要有个准头，——靠谱，才会有人跟你“一起玩”。

（二）鸿雁志存高远，“群有序”。雁南飞或雁归来，都是几十只大雁一起飞，而且列阵“人”字型。这阵型，领头雁上下煽动翅膀可变飞行阻力为上浮的气流，以第次后传，可大大节省整个雁群成员的体力。这阵型，体力强壮，又有经验的鸿雁当领头雁，在前边负责排除险难和方向引领；老弱幼小的鸿雁编在两列中间稍微靠前的位置，方便被前后照顾；雁队其它成员断后。这阵型，领头雁体力不支时，具备替补条件的鸿雁随时上来交换位置，以保持前进速度不变。这阵型，也给了人们很大的启发：大愿景需要大团队，大团队就要讲科学的程序、守铁的规矩。

另外，《渐》卦卦辞中还提到，“归女吉”的断语。何谓“归女”？古人认为，“女人生有外成之义，以夫为家，故谓嫁曰归。”（孔颖达）古代女人出嫁，男方要依次完成“六礼”：①纳采。男方托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答应议婚后，男方备礼求亲；②问名。男方请媒人问清女方姓名及出生年月日；③纳吉。男方将问来的女方姓名与八字，在祖庙里进行占卜，得吉兆后，备礼通知女方，决定缔结婚姻；④纳征亦称纳币。男方家将聘礼送与女方家。⑤请期。男方家定下结婚日期，备礼告知女方家，求其同意；⑥亲迎。结婚日，新郎要亲自到女家迎娶。这也被看成是夫妻关系完全确定的基本依据。男方只有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履行了这“六礼”，女方才能正式走进男方家门，才能获得吉祥，否则着急忙慌地自己跑过去，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这就告诉今天的我们，有些程序、仪式是不可或缺的，适度的自尊与矜持还是要有的。自己有模有样地走走，别人或许真的会由衷地仰视你。

（三）鸿雁长途迁徙，“渐之进也”。《渐》卦的六二爻说：“鸿渐于盘，饮食衎衎，吉。”意思是当你途中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具备了一定的条件，要怡然自乐地饮食，可获吉祥。潜台词是：活好今天才有明天，又谁说今天不是人生的一部分呢！六四爻说“鸿渐于木，或得其桷，无咎”，意思是鸿雁渐进中，不可能全都顺随人意，鸿雁本为水鸟，且趾连，不能握枝，本来是不棲于树上的，然适者生存，体力不支了，没合适的歇脚处，也只能找个稍平一点的树枝歇歇，这没毛病。逆来要顺接，活下来才有明天，又谁说不是生存的大智慧呢！《渐》卦告诉我们，知静乐，知和顺，动力才不会穷尽。

现实生活中，有些人有条件时不注重保养身体，没条件时不会创造条件保存实力，要么不等成功自己先没了，要么成功来了自己已废了。可怜，可悲！远大目标不会一蹴而就，要沉得住气，弯得下腰，将自己养护好才能进而致远，才能抬得起头，才能望得见奋斗之成果。

（四）鸿雁不仅一夫一妻制，而且最有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金代大文学家元好问的这一名句，就是取材于真实的一对大雁的爱情故事。当年元好问在去参加科考的路上，遇一猎雁人，说他见到两只大雁，于是施尽手段，捉得一只，放于笼中。谁想另一只竟不肯离去，不停地在笼子上空盘旋悲鸣。次日，猎雁人欲食雁肉而杀雁。谁知那雄雁竟从空中飞下来，撞地而死。元好问感其真爱，高价买双雁，葬于一起，取名“雁丘”，并作词以纪。这情之真，诚之贞，背后鼎立的其实是一个“正”字。《渐》卦认为，以正道而进，可以正帮国，可以治天下。“凡进于事，进于德，进于位，莫不皆当以正也。”（程颐）

守时，守序，守正，渐进，——《渐》卦之道，“进得位，往有功也。”“居贤德善俗”可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