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传》说《旅》卦之德与法

明慎用刑而不留狱

宋万胜

人们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为什么棍棒打不出仇人来呢？因为爸爸的棍棒带着爱。人们又说史上暴君酷吏一般都没好结果，为什么他们的杀气保不住全局太平以及个人的生命安全呢？因为他们刻薄少恩，缺乏仁德与兼爱。《旅》卦它告诉我们，管理人重要的是善于处理好德与法的关系，做到德主法辅。

《大象传》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意思是山上着火，火势迅速蔓延，人们不得不背井离乡，故为旅象。君子观此象而想到处理案件，要光明，要慎重，还应高效而不积留案件。《旅》卦的这一观点，具体有三层意思：

一、正大需光明

居官，名为大人，坐姿端正，这便是正大。而要做成正大的样子，《旅》卦认为需要做到两点：

一是明察。只有明察秋毫，才能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只有明察秋毫，才能把案子办对办精准。

二是明德。古人认为“徒法无以自行”。在整个立法、司法、执法过程中，要有光明的德性为魂，贯穿引领于始终。法律要符合时代现实，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意愿。当然，暗箱操作更不足取。何谓明德呢？举个例子说，前些年，有的部门上路执法，为逮司机该减速而没减速、该打转向灯而没打转向，往往会躲在较隐蔽的地方，故意麻痹司机令其犯错误，然后再逮个正着，开单罚款。这种穿着一身虎皮，打着维护交通秩序的官旗，实质上却以增加个人收入单位收入为其真正目的惩戒，就缺少了明德。所幸，现在好了，该减速、转弯了，提前设立警示牌，导航中也设置了语音提示，非常人性化了。

居上位者，要真下茬管人了，一定要真为那个或那些人好，起码是为大家好，才能不让人怨恨，才能维持住好的秩序。一旦夹杂了私心，失去了光明，就难于正大了。

二、仁政当“慎刑”

《旅》卦强调“慎用刑”，宋代大儒朱熹形象地解释为“慎刑如山”，劝告人们不要轻而易举地动辄就给人上“枷锁”。什么意思？

一是司“法”要谨慎。手中有了生杀大权，你一言可成事，一言可败事；一言可让别人发达了，一言又可让别人家破人亡。所以贵人要语迟，不能马马虎虎、糊里糊涂乱发议论、乱表态，话到嘴边要咽回去，深入调查、反复考量，确定无误了才能一言定乾坤。否则，就会乱点鸳鸯谱，亦或草菅人命。

人群中那些话多、话频、甚至爱抢话者，往往手中没权，说了不算；而那些话少、话慢、语缓的人，往往才是实力派人物。曾国藩在《家训》中就曾多次劝诫儿子纪泽不要“语言太快，举止太轻”，要“力行迟、重二字”。实践证明，曾国藩虽然一度权倾朝野，但能善始善终，并被称为“完人”。其后代，有资料显示，延续到新中国一直官位不低，官誉不错。

二是立“法”要约简。西周王朝的统治者，在总结桀、纣覆灭教训的基础上，最早提出了“彰明德教，慎用刑罚”的“慎刑”思想。后来，孔子则进一步主张以德、礼教化百姓为主为先，以法为辅，坚持刑罚适宜，反对滥用酷刑；孟子又提出慎刑戒杀，天下定于“不嗜杀人者”，反对连坐；荀子主张“刑不过罪”，反对族刑；到了西汉，在“约法省刑”思想的指导下，文帝、景帝废除了“肉刑”，而其时的思想家政治家贾谊更是大胆地提出了“赏疑从有，罪疑从无”的“慎刑”理念。从当时的实际出发，所有这些减少或减轻刑罚的思想和实践，有力地缓和了社会矛盾，推动了社会发展。（当然事随时变，这里也并非否定特殊时期乱世用重典的必要性。）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然规矩制度过繁了，不仅被管的人记不住，甚至管人的人都不知道朝哪个方向重点着力了，规矩也就成了一纸空文。再者，管理者的“规矩”“制度”其终极目标就是要把部属引领到一个正确的轨道上来，而你众多的“规矩”“制度”不经意间却把大批的人都推到了敌对面上去，是适得其反、得不偿失的。有些东西少了不行，但多了反生乱。

还有，在惩治上太过刚硬了，有人或会铤而走险，激生大祸。如陈胜吴广起义，其直接原因，就是陈胜等900多戍卒在大泽乡赶上天降大雨，道路泥泞难行，规定时间难于到达目的地，而秦律规定误期者斩，于是他们反了，而且给了秦王朝沉痛地打击。小到一个单位，其制度、规定，不能太苛刻了，负责人也不能太狂了，天欲让人亡，必先令其狂。

三、爱民“不留狱”

所谓“不留狱”，即“不稽留狱讼。”（孔颖达）《旅》卦之象是大火烧山，火势迅猛，如不迅速制止，遗害无穷。所以“不留如火”。（朱熹）什么意思呢？其一，违法行为如不及时遏制，会如火一样，很快殃及更多的百姓。此怠，有失官职。其二，“狱者不得已而设，民有罪而入，岂可留滞淹久也。”（宋·程颐）案件拖延，使民心焦灼，此慢，有失官德。其三，凡事越拖越大越拖越多，夜长梦多，会出新麻烦，会酿大灾祸。此惰，有失官品。因此，居上位者务要勤政、高效、果决，不可黏黏糊糊，拖泥带水。

“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这是《旅》卦给人的激励。如果一个人在对其属下或者子孙进行惩治的过程中，心里揣着的是令其“贵”使其“肥”，那他的诗和远方便永远会是和谐、美丽和富强！

（宋万胜：河北周易研究会特邀理事）